第一章:替嫁之夜红烛高烧,喜帐低垂。沈婉坐在喜榻上,指尖冰凉。
她知道自己不是今晚该坐在这里的人。“吱呀——”门被推开,一道颀长身影踏入,
带着夜雨的寒气。盖头被猛地掀开,她抬眼,撞进一双冷如寒潭的眸子。“你不是沈妤。
”男人声音低哑,带着怒意与厌恶。沈婉心头一紧,却强自镇定:“王爷,我……”“闭嘴。
”谢珩冷笑,指尖捏住她下巴,力道几乎要碾碎她的骨。“沈家好大的胆子,
竟敢用个庶女糊弄本王。”沈婉疼得眼眶发红,却倔强地不落泪。“姐姐逃婚,
父亲以我母亲性命相逼,我别无选择。”“逃婚?”谢珩眯眼,语气危险,
“她竟敢逃本王的婚?”沈婉垂眸,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:“王爷若厌我,我愿自请下堂。
”空气一时寂静。谢珩盯着她良久,忽而冷笑:“想走?晚了。”他俯身,唇贴在她耳侧,
声音如蛇信般冰冷。“从今往后,你便是沈妤,是本王的王妃——也是她一辈子的替身。
”“你最好祈祷,她永远不要回来。”门被猛地关上,红烛摇曳,映出沈婉苍白的脸。
她缓缓伸手,摸向袖中的匕首。今夜,她本打算若他辱她,她便以死相搏。可他没碰她,
却给了她更毒的惩罚——做一辈子的替身。她闭上眼,指甲掐进掌心。“谢珩。
”“你既娶了我,便该知道——”“我沈婉,从不做谁的影子。
”第二章 冷院求生夜沉得像一潭死水。喜房外的红灯笼被风卷得猎猎作响,烛泪滚落,
像血。“王妃,请——”老嬷嬷拖长声调,手里那盏风灯晃到沈婉脸上,照出她苍白的唇色。
“王爷有令,从今日起,您住冷院。”两个粗使婆子当即上前,一左一右钳住她臂弯,
几乎是提着走。绣鞋踩过雨水泡烂的青石,红绸嫁衣拖进水洼,“滋啦”一声裂了道口子,
像嘲笑。冷院是王府废弃的西北角,昔日下人房。门一推开,尘灰扑面,蛛网缠上她珠钗。
“王妃莫怪,”老嬷嬷皮笑肉不笑,“缺什么,明儿个再报,今夜先将就。”说罢,落锁。
黑暗里,沈婉背抵门扉,缓缓滑坐。掌心被指甲掐出四道血痕,疼,
却让她清醒——沈家把她当弃子,谢珩把她当替身,她若再软半分,便真活不过明日。
她摸黑找到火石,点亮半截残烛。微光下,窗棂纸破,雨丝漏进来,像无数冷针。
她扯下湿透的盖头,拧干,裹住双手,开始一寸寸擦榻。灰尘混着水汽,变成乌黑泥浆,
她却擦得极认真——第一幕生存法则:先让对手轻敌,再找机会撕他们的喉。……天将亮,
院外忽传细碎脚步。“听说王爷昨夜去书房,连茶都没喝,
把沈家送的那幅‘牡丹双姝’砸了。”“啧啧,赝品充正品,活该新王妃受罚。
”“里头这位,怕连妾室都不如,咱送去的饭,要不要……”声音顿住,因为门开了。
沈婉站在晨曦里,一袭污衣,却背脊笔直。她抬手,
把昨夜擦地的脏水“哗”地泼出去——两个嚼舌的丫鬟被浇个透心凉,尖叫着跳开。“放肆!
”其中一人回神,怒指她,“你——”“我?”沈婉淡淡掸了掸袖口,
“我是圣上钦封的摄政王妃,按律,以下犯上,掌嘴二十。”她声音不高,却压得对方一窒。
老嬷嬷赶来,见状皱眉,刚欲开口,沈婉先笑了。“嬷嬷,我知王爷恼我,可若让外人晓得,
王府奴才都敢踩王妃的脸,踩的——”她微顿,眸光扫过众人,“究竟是我的脸,
还是王爷的?”一句话,把个人羞辱升格成王府体面。老嬷嬷神色变了,
回头甩了那丫鬟一耳光,“拖下去,掌嘴。”众人散去,院门再次落锁。沈婉转身,
唇角那点笑即刻敛尽。她低头,用烛台尖划开嫁衣内衬,
抽出薄薄一把匕首——昨夜从喜榻暗格摸到的,不知哪任王妃留下的“后手”。
她指腹轻拭刀锋,血珠滚落,滴在尘里,像开了一串小梅。“第一步,立威。”她轻声道,
眼底燃着冷火。“第二步,活到天黑,再送他们一份回礼。
”第三章 雨夜相救冷院的日子比沈婉想象中更难熬。三日过去,
送来的饭食从冷粥馊菜变成了半馊的米汤,老嬷嬷的脸色一日比一日难看,
显然是得了上头"不必善待"的旨意。她却不恼,每顿照吃不误,
甚至用那米汤泡了从墙根挖来的马齿苋——既养胃,又不会被毒死。第四日夜里,雷雨突至。
沈婉最怕雷雨。十年前,前朝皇宫的火海就是伴着雷雨声烧起来的。她蜷在榻角,
用棉被死死捂住耳朵,指节泛白。忽听"砰"一声,院门被风刮开,半扇门板拍在墙上,
震得瓦片簌簌落。她咬唇抄起匕首,赤脚摸黑去关门。一道闪电劈下,
照见檐角立着个黑影——高大,披雨蓑,像索命鬼。"谁?"黑影纵身而下,落地无声。
沈婉本能地挥刀,却被对方两指捏住腕子,匕首"当啷"坠地。下一瞬,
她整个人被裹进雨蓑里,滚烫的呼吸拂过她耳廓:"别动,是我。"是谢珩。沈婉僵住。
雷声滚过,她止不住地颤。谢珩蹙眉,掌心覆在她后颈,像拎猫似的把人提进屋。
烛台早被雨丝打灭,屋里漆黑,他摸到火石,点亮随身带来的风灯。灯光里,
沈婉脸色白得近乎透明,雨水顺着她发梢往下淌,浸湿了单衣。
谢珩目光落在她脚踝——一道三寸长的血口,是被瓦片划的,血混着雨,把草席染成暗红。
"坐。"他半跪下身,从怀里掏出一只白瓷瓶,倒药粉时动作极稳。药粉沾到伤口,
沈婉疼得抽气,却硬是没吭声。谢珩抬眼,正对上她戒备的眸子——像被逼到绝境的幼兽,
随时准备反扑。"怕我?"他嗓音低哑。沈婉咬唇,不答。谢珩忽然伸手,覆在她眼睛上。
掌心薄茧刮过她睫毛,带着雨水的凉。"雷声过去再睁眼。"黑暗里,
他的声音竟有几分温柔。沈婉愣住,胸腔某处被轻轻撞了一下。外头雷声轰鸣,
她却听见自己心跳,一声比一声响。半盏茶工夫,雨势稍歇。谢珩松开手,起身走到窗旁,
背对她解下雨蓑。灯火把他影子拉得很长,玄色蟒袍被雨水浸出深色纹路,像一幅泼墨。
"为何送药?"沈婉先开口,嗓子发哑。"王府不留废人。"谢珩语气淡淡,"你死了,
沈家还会塞第二个替罪羊进来,麻烦。"沈婉垂眸,掩住冷笑——原来怕麻烦。她拾起匕首,
在袖上擦了擦:"王爷放心,我命硬,一时半会儿死不了。"谢珩回头,
目光落在她握刀的手。那手白皙纤细,指节却因用力而泛青。他忽然想起三年前,
自己北征归来,在乱葬岗捡到的那个小姑娘——也是这般握刀的姿势,也是这般倔强的眼神。
"药三日一换。"他抛下一句,转身欲走。"等等。"沈婉喊住他,
把案上那包未动过的桂花糕递回去,"太甜,腻嗓子,王爷留着自己吃吧。"谢珩挑眉,
接过时指尖不经意擦过她掌心,一触即离。走到门口,他却停住,背对她道:"沈婉,
冷院锁不住活人,也护不住死人。想活,就让自己值钱。"门扉合拢,雨声渐远。
沈婉望着那包被留下的桂花糕,指腹轻轻摩挲——油纸角上,印着极浅的"珩"字暗纹。
她忽然笑了。值钱?她会值到让整个天下都掂量掂量她的分量。
第四章 宫宴风波上·惊鸿初现雷雨夜后,冷院忽然成了王府“禁地”。
护卫轮值比往常多了一倍,每日饭食按时送至,虽仍粗淡,却再无人敢馊。
沈婉心知是谁授意,却一字不问,只在第三日晨起,将那把匕首别进袖囊,
随管事嬷嬷去了前院——今日,她要入宫。太后设榴花宴,凡三品以上命妇俱得赴席。
沈家名义上的“嫡女”嫁入摄政王府,若称病不出,只会坐实“赝品”笑柄。
谢珩一句“随你”,却派了最精锐的暗卫随车,马夫都是佩刀校尉。马车辘辘,
沈婉阖目养神。指尖在膝上轻敲,她在脑中默记昨夜背下的《十面埋伏》谱子——沈妤擅琴,
她自幼却学琵琶。若今日非得“惊鸿”,她便以琵琶夺名。……慈宁宫榴花盛开,一树赤火。
贵命妇们三三两两,远远瞧见沈婉,窃笑声便此起彼伏。“那便是替嫁的庶女?
听说成亲当夜被扔冷院。”“沈家好手段,欺瞒圣上,也不怕满门抄斩。”沈婉抬眸,
目光掠过众人,落在首席——沈妤竟回来了!一袭月华百褶裙,鬓畔金步摇,
她端坐太后右下首,正俯身添茶,背脊优雅如画。似有感应,沈妤回首,
姐妹俩隔着喧声对上视线。一个含笑挑衅,一个平静无波。“摄政王妃到——”内侍唱名。
沈婉缓步进殿,裙裾掠过榴花,绯色映她雪色面容。谢珩已先至,正与兵部尚酒叙话,
闻声侧目,眼底划过极淡的讶色——她今日着绛红宫装,束腰不及一握,眉心一点朱砂,
像极了北疆雪里怒放的朱砂梅。冷院那朵奄奄一息的小花,一夕间竟开到极致。太后抬手,
赐座。丝竹起,酒过三巡。沈妤忽然起身,朝太后福礼:“臣女久居江南,今归京,
愿献琴一曲,为太后寿。”殿内顿时寂落。太后微笑,
目光却有意无意扫向沈婉:“沈家双姝,昔日并名。今既各得其所,婉娘可否也奏一曲,
让哀家听听?”这是当众比试,亦是当众打擂——谁才是“沈家嫡声”。沈婉离席,
叩首:“臣妇不才,愿以琵琶和之。”内侍抬上檀板,她接琵琶,指尖轮拨,一声裂帛,
似银瓶乍破。曲名《十面埋伏》,却非旧谱——第三段起,她忽转《广陵散》狂意,
五指如飞,杀伐声震金殿。殿中武将竟下意识按剑。谢珩指腹摩挲酒盏,眸色渐深。
他听出了曲中“伏”——那是楚歌四起,项王末路。她竟借曲暗喻:自己身陷十面,
却仍有破围之勇!最后一音,她霍然收拨,指尖按住弦,殿内余声犹颤。
沈妤面色微白——她的《凤求凰》尚未起调,已被琵琶声势压得溃不成军。满殿寂然三息,
太后率先抚掌:“好!婉娘此曲,可当‘惊鸿’二字。”她转头看向谢珩,
“摄政王得妇如此,羡煞旁人。”谢珩勾唇,举杯一饮而尽:“臣谢母后夸赞,内子顽劣,
当不起。”口中“当不起”,眼底却分明写着——本王的王妃,自然举世无双。
沈婉退回案前,指尖微颤。她赢了第一局,却也正式站在沈妤与太后的靶心。
第五章·情愫暗生上·共骑宫宴归来,车辕碾过夜市。沈婉抱琵琶靠窗,帘角漏进灯火,
在她侧脸淌成金线。谢珩骑马并行,忽勒缰绳,俯身掀帘:"下车。"街心搭着高大灯轮,
万盏琉璃旋转。今日中秋,百姓放灯祈福。沈婉怔神间,腰上一紧,被拎上马背,
落在他身前。"王爷——""嘘。"他握她手牵缰,掌心薄茧擦过她腕心,"京畿夜市,
不设宵禁。一年只这一夜,错过可惜。"马行缓缓,灯影摇碎。
糖藕、桂花糕、兔儿爷的叫卖声擦耳而过。沈婉指尖被夜风吹得发凉,
却觉后背贴着他的胸膛,滚烫一如那夜雷雨。谢珩忽在一处摊位停住。
摊主笑呵呵递来两盏莲灯,"公子与夫人放盏同心?"沈婉刚欲否认,
谢珩已付了碎银:"好。"河岸灯火万点,他们挤在人潮。沈婉提灯,弯腰点火时,
人群推搡,她脚下一滑——谢珩单手揽她腰,另一手稳稳托住灯芯,火舌舔上纸捻,
莲灯亮了。"许愿。"他低声。沈婉闭眼:愿我早日自由。睁眼却见谢珩也阖目,
长睫在灯轮下投出暗影。她心头微动——不知他求的是什么。两盏灯随波远去,
像两颗并肩的星。第五章·情愫暗生中·醉春芜回府已近亥时。谢珩说还有军务,
让她先睡。沈婉沐浴毕,却听院外脚步声杂乱——"王爷醉倒了!"小厮抬人进来。
原是议事完,部将起哄喝了桂花酿。谢珩胃疾旧伤,酒入空腹,此刻眉心紧蹙,
额上冷汗淋漓。沈婉遣退小厮,亲自煮解酒汤。醒酒汤辛辣,谢珩半昏,薄唇紧闭。
沈婉以匙轻撬,他忽睁眼,墨眸雾霭,"......婉婉?"唤得极轻,像怕惊碎什么。
沈婉手一抖,汤洒在他襟口。她去拭,却被握住腕子——下一瞬,天旋地转。
沈婉被压在榻沿,男人滚烫的呼吸落在她颈窝,带着酒气的低哑:"别走。""王爷,
你醉了。""本王没醉。"他指腹摩挲她唇角,"只是......头疼。
"沈婉想起暗卫提过——他每至秋冬,头风必犯,唯琵琶可缓。她取过案上乐器,指尖轻拨,
一曲《凤栖梧》流水般泻出。弦声里,谢珩眉结渐渐松开。末音落下,他忽伸手扣她后脑,
薄唇覆下——不是浅尝。攻城掠地,带着桂花酿的辛甜。沈婉脑中"嗡"一声,琵琶坠地,
弦音乱颤。她推他胸膛,却被握得更紧,腰带上玉扣"叮"解开一颗。就在此时,
谢珩低低溢出一句:"阿妤......"沈婉浑身血液瞬间结冰。替身二字,如兜头冷水。
她猛地咬破他唇瓣,血腥味漫开。谢珩吃痛,动作顿住,黑眸迷离与清醒交替。
沈婉趁机挣脱,退至屏风后,抬袖擦唇,声音冷得滴水:"王爷认错人了,臣妾是沈婉。
"一室死寂。谢珩抬手触血,眸色暗潮翻涌,半晌,自嘲一笑:"抱歉。"他踉跄起身,
推门而去。夜风卷进,吹得灯影摇晃,像一场荒唐梦。第五章·情愫暗生下·暗潮翌日,
府中流言四起——"听说王妃昨夜争宠,被王爷赶了出来!""冷院那位想飞上枝头,
可惜只是个替身。"沈婉听若未闻,只在窗下给琵琶换弦。弦线崩断时,她指腹被割破,
血珠滚在面板,像落梅。她垂眸,轻声道:"同一处,不能流第二次血。"午后,
管家送来一物。锦盒里躺着小小白瓷药瓶,与一张洒金笺——"昨夜唐突,本王自罚三杯。
药涂唇,不留疤。——珩"沈婉指腹摩挲那个"珩"字,忽而笑了,
眼底却冷:"想以一句抱歉,抹我尊严?谢珩,你我之间......才刚开始。"她抬手,
将药瓶抛进妆匣最深处。第六章·原主归来上·当众换嫁太后寿辰,百官命妇再入宫。
慈宁宫设“双璧席”,左首空置——那是留给“沈家嫡女”的位置。沈婉一踏入,
便觉无数目光像针,带着看戏的兴奋。鼓乐忽停。内侍长唱:“嘉和郡主到——”殿门大开,
沈妤着鸾鸟朝服,鬓畔九尾凤钗,一步步踩在红毡上,像踏在沈婉心尖。她并未入座,
而是行至御前,掀裙跪倒,声脆如珠:“臣女启奏,愿归还爵位,亦归还——婚约。
”满殿哗然。太后眯眼:“何谓归还?”沈妤抬眸,泪光点点,
却含笑意:“当年嫁入摄政王府者,应是臣女;奈何庶妹心存妄念,代轿偷嫁。
今日臣女归来,求太后与王爷做主,赐各归其位,姐妹各得其所。”一句话,
把沈婉钉在“窃婚”耻辱柱。命妇们窃语如潮——“原是李代桃僵!”“庶女竟敢欺天?
”沈婉袖中五指收紧。她若当场反驳,必坐实“沈家内斗”笑柄;若默认,则是死罪。
她抬眼,看向对面谢珩——男人倚案而坐,指腹转着酒盏,眸色深冷,看不出情绪。
太后扫向沈婉,语气慈和却带刃:“摄政王妃可有话说?”殿中静得落针可闻。沈婉起身,
裙摆掠过阶前灯影,走至中央,与沈妤并肩而跪——却不跪太后,
而是朝皇帝与谢珩各一叩首。“臣妾无辩,只求三问。”皇帝年少,被这气势所摄,
下意识开口:“准。”“一问沈家:同日出嫁,轿马逾百,为何无人知我替嫁?
”“二问宗正:皇室玉牒已书臣妾名,若今日易妻,是否连玉牒亦换?